緣壹醒來的時候,身邊跪坐著的是一名他從未見過的男人。對方一看他睜眼,頓時綻放了淺淺的笑容,溫暖的手覆上了他的額頭。
「你可總算醒了,緣壹。」
緣壹眨了眨眼,一時之間無話可回。
男人有著一雙看上去跟自己很是相似的赤色雙眼,如同烏羽的髮絲在臉頰旁邊搖蕩著夾帶月色的燭光。
很好看。多麼好看的人。只是。
——繼國緣壹一點也想不起來。這個人是誰?
見他不語,男人倒也沒說什麼,只是從擺在一旁的水桶裡拿巾布浸了溫涼的水,敷在他的額頭。
「罷了,你若還是不適,再休息下也無妨。橫豎也睡一日了。」
這下緣壹終於模糊地想了起來,自己在失去意識前,替一名同出任務的隊士擋下了鬼的招式。他還以為躲過去了。實在失態。那麼這個男人應當也是鬼殺隊的一員了?緣壹稍稍環視了一下,男人身後安穩擺放的日輪刀證實了他的猜想。
「…緣壹?」
像是終於感覺他的行為過於奇怪,男人那彷若罩著薄紗般清透的笑容消失了,轉而有些迷惑地望著他。
緣壹深深吸了一口氣。
「那個,非常抱歉……」
從來所向披靡的日柱竟有些害怕說出接下來的話。
「……您究竟是哪位?」
男人摸著他額頭上濕巾的手一下子停住了,本來還有些微動的表情也在燭影顫動下徹底散去了。
雖然沒有特別表露出什麼反應,但是,啊啊,自己果然傷到對方了。肯定的。對著這樣溫柔照顧自己的人說什麼不認識他。不可能不傷人。他明明知道的。
「緣壹……」
低沉溫潤的聲音緩緩滴流出來。
「我…我們之間的事,你都忘了嗎?」
緣壹感覺自己的呼吸也要跟著停了。
我們之間…之間…的什麼事?和緩卻又曖昧的字句在他的腦中來回流轉,順暢地製造著短路。男人伏下眼瞼,抿緊了唇,明明是跟緣壹差不多高挑的身姿,垂首時纖白的後頸與和服下掩蓋的脊背卻帶出了婉曲的線條,拉扯著他的心臟。
難道說。這個人。不會吧。
雖然難以想像曾經擁有過妻子的自己會和同性交換諾言相互契好,但此刻越發澎湃的心跳似乎也悄悄支持著緣壹的猜想。
「那個。難道說。您是……我的戀人嗎」
男人沒有回答,也沒有抬頭,只是伏著流麗的眉眼,低低地給了他一眄。然後突如其來地站起身。
「你不記得就罷了……我去向報告主公你醒了。」
緣壹呆呆地看著他至今連名字尚且不得而知的男人背影迅速消失在門口,喊一聲都做不到,悵然若失。
好像自己又失敗了。因為某種愚蠢的失誤傷害了重要的人……他的戀人。
沒錯,這個人就是他的心許之人。已然如此確信的緣壹握緊了拳頭。
他一定不能再這樣錯下去了。
「噗……」
巖勝剛剛走遠,就忍不住笑了出來。
原本他只是有點擔心緣壹中了血鬼術還久睡不起,才前來照顧他,沒想到緣壹不但忘了自己,還鬧出這麼大的誤會。實在太好笑了,他甚至不忍心當場戳穿。他不否認自己確實有些故意,但效果卓越成這樣未免始料未及。
反正晚些時候,緣壹隨便跟哪個人問兩句也就會知道自己是他的兄長了。巖勝並不擔心誤會持續。不如說不可能持續。
畢竟繼國緣壹眼裡究竟有沒有他,繼國巖勝自己心裡是最有數的。
所以這確實只是一時興起的惡作劇之心而已。雖然弟弟為了掩護他人而讓自己中招這件事讓巖勝並不是很高興,但看見了剛才對方從未表現過的、手足無措的慌亂模樣,巖勝覺得四捨五入,應該是自己賺了。
於是他心情很好地踏上了向產屋敷報告的路途。
等巖勝再見到忘記自己的弟弟,已經是他又一次任務回來的晌午過後。緣壹獨自坐在廊下發呆,一望見他,眨了眨眼,囁嚅地冒出了句有點微弱的稱呼。
「……兄長。」
看來隊裡其他人已經跟緣壹解釋過了。巖勝思考著要怎麼繼續小小嘲弄一下他此時顯得可親可愛的弟弟——這機會過於難得——,一邊走了過去。
手腕被扣住時已經來不及了。
溫軟的觸感覆在了唇上,緣壹鍍著淺淡紅光的眼睛近在咫尺。
「兄長…歡迎回來。」
直到被雙唇被解放,巖勝還遲遲不能理解發生了什麼事。自己似乎是被往下拉了。然後緣壹的那什麼就貼了上來。什麼。難道那聲兄長是幻聽嗎。他下意識想揮開對方的手,但緣壹若無其事握住的力道簡直巍然不動。
「你幹什…」
「兄長是我的戀人,不是嗎?」
弟弟微微歪著頭,看上去分外天真無辜。
這是什麼蠢話。巖勝感覺自己全身的寒毛都要倒豎了起來,他還來不及看看能不能一個巴掌把眼前的人摔醒,就被輕柔地捧住自己雙頰的手打斷了讀條。
「雖然開始我也有些難以置信……沒想到我會戀慕與我有血緣關係的親生哥哥,但我現在已經不懷疑了,因為您是如此吸引著我。」
只不過是一個簡單的吻就染紅了臉的您是何等惹人憐愛。
「非常抱歉現在我因為血鬼術忘記了跟您的過去……您可以讓我想起來嗎,巖勝兄長?」
面對逐漸得寸進尺,伸著手滑過腰間摟住自己的緣壹。
巖勝終於徹底失語了。
繼國緣壹跟他並不親近,不如說是疏遠也差不離。
自從巖勝強硬地要求緣壹領他加入鬼殺隊,他就能感覺到,即使弟弟一視同仁地跟其他人一起指導他呼吸與劍術,但他們之中始終砌著一道似有若無的牆,確實地阻絕著他們如同小時候那樣親密無間。
緣壹並不想與自己親近。
恐怕弟弟是對自己拋妻棄子,丟卸責任的行為斥之以鼻吧。可巖勝畢竟是拿著下屬的卿卿性命作為藉口與盾牌,身為人格者的緣壹只是不得不答應罷了。
所以如今他們兄弟才會陷入這樣不冷不熱、一日裡連招呼都少有幾句的尷尬情形。緣壹時常會在遠處靜靜地凝望他,彷彿用他那雙能輕易看透一切的眸,無聲地斥責。
難道弟弟中的血鬼術不只是能讓他失憶,還能讓他迷上醒來之後第一眼看到的對象之類的?看著緣壹含著笑意又一次吻上來,巖勝不無疑惑地沉思。
他的手雖然沒有回抱弟弟,但最終也不曾推開對方。
最近日柱大人笑的時候好像愈發多了起來,不只一個隊員注意到了這點。日柱大人的笑不像他烈火繚繞的劍術一樣激越昂揚,反而是很溫潤的、很柔和的笑容。
雖然聽聞日柱大人由於中了血鬼術,似乎失去了一小部分記憶,但對方看上去毫無疑問是比以前沉默無語,一心只有斬鬼的樣子更有幾分人氣了。
而最顯著的改變,所有人都會一致同意是日柱大人終於與他的兄長成功重修舊好了。以前的日柱總是不太敢跟巖勝說話,只是默默地在遠處凝視他,所有人也都跟著默默看在眼裡。分隔多年的兄弟要在一時之間回到以前那樣水乳交融的時候也屬實不易,大部分折服於日柱人品與劍技的隊員都是在心裡替他悄悄加油的。主要是講出聲來恐怕要挨無端的刀子招呼。
在夏日艷陽下,面容相似的雙子彼此緊貼著身軀演習劍術的樣子特別令人想露出溫暖的笑容。
「……緣壹,你靠太近了,現在外面很熱。」
「是的,兄長,那等鍛鍊完畢,我再回房服侍您更衣洗浴吧。」
「……」
今天巖勝也說不出拒絕弟弟的話。
「嗯……、嗯、唔」
每天清晨都被擅自跑來睡在一旁的緣壹吻醒已經成了理所當然的事。弟弟的吻既溫柔又甜美,一下就能讓巖勝本來就不太清醒的腦袋更加恍惚流蕩,任由對方蠶食自己的唇瓣。
「兄長,早安。」
「………啊…早……」
今天巖勝也沒能說出口他們根本從來就沒有成為過戀人。
這段時間耗下來,將近大半個月過去,巖勝幾乎已經是完全放棄阻止緣壹來親近自己了。直到有一次,弟弟在吻他的時候悄悄把手伸向了他因為衣領鬆脫而呈露出來的鎖骨與前胸,熾熱的指尖讓巖勝一瞬間宛如針扎一樣彈起,慌忙推開了他,紅著臉結結巴巴地說:「不行……這、這之後的、還」
緣壹另一隻手輕輕地撫摸著他還在發熱的臉頰,沉默了幾秒,最終露出了溫柔的微笑。
「我明白了。我會等兄長的。」
弟弟彷彿在點心前被硬是叫停的乖巧狗狗般的樣子讓巖勝更羞恥難當了。
什麼還不還的,好像自己真的在期望跟不是戀人的弟弟有什麼進展一樣。
這樣下去確實全方面來說都很不妥,繼國巖勝並不是不明白,但每次緣壹拉著他的手輕吻他、擁抱他時露出的彷彿閃耀著微光的笑容,發亮的雙眼,幾乎每次都能把他竄到嘴邊的實話生生逼回去。
而且說到底最開始就是他順口誤導了弟弟,而弟弟也實在可憐,原本那麼明明白白乾乾淨淨的一個人,卻被他隨口的玩笑整得暈頭轉向。他很難說清自己的感覺更多算是得意還是愧疚,或許兩者皆有,但無論如何,現在的巖勝沒有太多勇氣跟欲望去打破這個看似建立於薄冰蟬翼之上,應該要一觸即碎的謊言。
所以他只是枕在弟弟相對自己溫暖許多的手臂中,用反正現在這個要向緣壹請教劍術也比之前那相敬如冰的尷尬情況容易多了的理由勉強說服了自己。
好在自從拒絕過那一次,緣壹就沒有再做出更加逾越的舉動,因此他們之間最多的就是擁抱跟親吻。擁抱對兄弟來說倒也不算什麼,而失憶的緣壹大概也還具備兄弟之間有超出親情的舉動不該讓他人知道的常識,所以並沒有在隊員面前吻過巖勝,但牽手跟擁抱還是不願意少的,奇怪的是隊員們無論男女,甚至主公也經常帶著一臉祥和安寧小花亂飛的表情看著緣壹緊緊挽著他的手臂的畫面。怎麼沒見過感情好的兄弟嗎。巖勝想吐槽,最終還是默默忍受了周圍投來的溫馨目光。
繼國緣壹現在覺得非常幸福。
雖然兄長拒絕了他想要更親密的接觸,但是緣壹一點也不介懷。因為他可愛的戀人儘管看上去冷淡,卻無庸置疑地、緩慢而著實地,正在一點一點經由他的手產生變化。
原本被自己吻上就只會全身肌肉僵硬,神情緊繃的兄長,現在只要他稍稍用舌頭舔弄,眼尾會泛出潤澤的艷光,再吻得深一點,那具身軀就會柔軟地在自己懷裡顫抖起來,從口中曳出細微而甜蜜的喘息。緣壹決不願意讓其他任何人看見兄長這般妖艷奪目地綻放的模樣,所以也決不會在任何人面前親吻他的兄長。
兄長也喜歡自己,他確信,將來總有一天,兄長會願意接受自己的。
只要自己耐心等待就好,抱緊了在懷裡熟睡的巖勝,他忍不住又微微笑了。
「巖勝殿下,劍術又見精進了啊!這樣看下去,升上柱級或許也是指日可待呢。」
來向他搭話的是目前的九柱裡唯一還沒有長出斑紋的煉獄。
「炎柱殿下,過譽了。」
剛剛與風柱過完手的巖勝伸手整理了下因為汗水而溼黏在額間脖側的黑髮,微微向煉獄頷首致意。緣壹因為任務尚未歸來,否則應是他兄弟二人對練。
「近日見你跟緣壹殿下關係似乎親熱許多,大家其實都很欣慰呢。」
看著煉獄爽朗的笑,巖勝略有些心虛地撇開了目光。
實際上能像現在無所顧慮地向緣壹請教劍術與呼吸的技巧,對他的助益居然比想像中還大。原本只是拿來強行說服自己的理由微妙地成了事實。巖勝現在才意識到,原本弟弟總是凝視著自己的目光,那冰冷的熱度,像寒冰裹著烈火燒灼,究竟給他帶來多大的壓力,令他無時無刻不如芒刺在背,彷彿隨時都要準備接受青天劈雷一般的判決。
而現在的弟弟會親切地對他微笑招呼,細心地拉著他的手糾正他的姿勢。
他並沒有想到,差別竟是如此巨大。
然而煉獄下一句話一下子就扯走了巖勝所有本來還想敷衍兩句的思考。
「之前緣壹殿下大概是過於思念亡妻,成日都是十分心魂不定的樣子,也不大主動說話,好容易巖勝殿下來了,大家都盼著你能替他解消點心結也好呢……不論怎麼說,這陣子都有勞巖勝殿下了。」
烈陽當空,把一切都照得幾乎反光。巖勝眨了眨眼,轉頭望向煉獄。
「緣壹他,已成過家了嗎?」
「咦,你不……啊、」
煉獄幾乎是立刻就察覺到自己失言了。不過巖勝並沒有十分在意的樣子,反倒是朝他笑了一下,清淺透明,驟然連周圍的空氣都彷彿涼爽了幾分。
「緣壹未曾告訴我……無妨,想來那畢竟是他的傷心事,他不願與我多提。」
「確、確實,緣壹殿下的遭受的打擊與傷痛該是非常大,」煉獄連忙接話。「不如與你直說,我追尋鬼的蹤跡找到他的時候,他已呆坐抱著妻子亡骸十日有餘——」
聽煉獄所言,隊員們也曾勸過緣壹莫要太過掛念故人,不忘便是了,再尋良緣也無不可,相信亡妻泉下若得知有人照顧他後半輩子,不會責怪於他,但緣壹一般的油鹽不進,終日只是惶惶殺鬼,即便他手起刀落便是惡鬼化灰,旁人看著卻還是有幾分可憐可憫。
「所……所以,看見緣壹殿下如今終於有了生氣的模樣,我也是相當高興的。」
巖勝直勾勾地看著說起話都顯得小心翼翼的煉獄,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果然還是該將這份從開始就建立於錯誤上的扭曲關係結束吧,鍛鍊完畢獨自去洗浴身體時,巖勝想。他盛了一桶深井裡打上來的涼得透骨的水,直接兜頭倒在了身上,頓時熱氣盡消,就連思考也冰冷地清晰了起來。
水經由髮絲和他披著的小袖滴滴答答的落到地上,摔成一個個或完整或破碎的點。
雖然說不好緣壹為什麼真的會以為自己是他的戀人,但既然如此,說明弟弟很可能已經有了再次尋找共度生涯的女性的想法,才會忘記自己是誰的情況下,被自己成功誤導。
——那他就絕對不能成為弟弟好不容易決定邁出新的一步時的絆腳石。
緣壹在與他分隔的十幾年間,居然有如此悲慘的遭遇,巖勝實在是始料未及。
也因此,他不能再這樣讓緣壹誤解下去了。
申時已過,算來弟弟也差不多該回來了,那麼今晚就讓這件事情永遠結束吧,趁著他們都還未接到新的任務。
隨手用布抹掉髮梢的水珠,巖勝的身影沒入了建築物的陰敝之下。
過不了半個時辰,緣壹便回到了他們兩人住著的屋子。
「兄長,我回……您已經梳洗過了?」
弟弟睜著眼睛望著他的樣子有點驚訝,語氣也有些許不滿。每日鍛鍊後由緣壹服侍巖勝洗浴已經成了無須明說的約定,弟弟非常堅持,巖勝也就由著他,橫豎弟弟還未曾在途中做過什麼踰矩的事。
但如今顯然是不行的了。
「抱歉……緣壹,今天太熱了。」
巖勝擱下在案前看到一半的書卷,撇開眼神,小聲回答。他身上只著一件棉白的小袖,確實不好敷衍。
「……原來如此,是我委屈兄長了。」
弟弟聞言倒是很輕易地便接受了理由,他將日輪刀在一旁刀架上平穩地放好,隨即彎下腰,湊近了便要吻上。
猛然放大的清麗面容讓巖勝心臟漏了一拍。
不行。不可以。今天非得要拒絕不可。在瘋狂搖撼的理智面前,巖勝總算勉強在弟弟溫暖柔軟的唇觸到自己前伸手抵住了他。
「…兄長?」
緣壹的聲音明顯低了一度,近在咫尺的臉卻是純粹的茫然不解。
「您今天是怎麼了?」
弟弟順勢在他面前跪坐下來,身子微微挨近,巖勝的身後就是書案,案後是牆壁,無處可逃。
「緣——……」
必須說出來。巖勝使勁咬了一下自己的內唇,純粹的痛感針扎一樣傳來。
「從今之後不要再這麼做了,我有話對你說。」
「……緣壹洗耳恭聽,兄長。」
陰影低垂,一瞬之間,他已經完全被弟弟箍在了案上,兩人的前胸幾乎貼在一起,緣壹的眼神閃爍著明暗不定的光,鮮紅的瞳孔緊緊盯著他。
「我跟你,從來都——」
然而話被截斷了。
是弟弟的手。
緣壹的手指皮膚細滑,幾乎沒有生繭,大拇指的指尖毫不猶豫地戳進了巖勝嘴裡,直接按住了他的舌根,緩緩地撫摸柔嫩的舌頭表面。巖勝瞪大了眼,但欺身上來的緣壹仍舊是一貫溫潤如玉的微笑,微微瞇著的眼裡像是要滴下楓紅的蜜來一般。在他發楞的剎那,弟弟另一只手很快扯開了他那件輕薄小袖的衣襟,修長的手指伸進腰際。
「……、…——!!」
被緊緊按住了舌根的巖勝幾乎連嗚咽聲都發不出來,掙扎了半天也只有斷續的碎裂氣音。弟弟的手狠狠在他的腰上一捏,他一下整個人弓了起來,悲鳴全被壓在喉中。
「怎麼了?兄長,您不用對緣壹如此緊張的。還是說……」
緣壹終於抽開了在巖勝口內肆虐的手指,但還不等他發話,糾纏不放的唇又黏了上來。
在幾乎奪去他腦內所有氧氣的深吻中,巖勝清楚感覺到自己的衣帶連下著被解開了,而那只手毫不留情地往下方探去,他扭著腰想躲開,卻還是被抓住了最敏感的中心。緣壹的指間挾著已經有了些許反應的性器輕柔地上下搓弄,幾乎讓他眼前發暈,而弟弟在激烈的吻咬間低低地笑了一下。
「………您看。」
好不容易被解放的時候,巖勝的眼淚已經落了下來,水光模糊間他看見弟弟伸著手,就像要做給他看一樣,輕輕舔了下自己指尖上沾到的黏膩液體。
「我只不過稍微觸碰幾下,您就這麼興奮。」
「——兄長喜歡我,不是嗎?」
從哪裡傳來了崩裂的聲響。
「雖然不是在布團上您可能會比較難受…還請忍耐一下。」
「……啊…啊、」
就算要逃也已經沒有力氣了。巖勝的背脊確實被木頭桌子頂得生疼,但隨著弟弟的手指擴張他一團泥濘的體內,每波蔓延開來的麻痺快感都讓他的腰腿痠軟無力,只能吐著舌尖虛弱的呻吟。而罪魁禍首伏在他的胸前,啄吻啃咬水潤的突起。
修長的雙腿被難堪地大大分開,底下高挺的陰莖與泛著水光與薄紅的穴口都在弟弟的眼下一覽無遺,羞恥與混亂與悅樂和一點點憤怒不甘襲捲了他的心頭。他明明是打算拒絕弟弟的,為什麼會變成這樣?他還要再這樣下去讓弟弟跟自己一錯再錯嗎?
但是弟弟全身上下灼燙的溫度幾乎燒融他的神經,彷彿向他灌輸,一切思考都是無用的。
「……緣…不可以,我不是,你的…」
昏聵的神緒裏巖勝勉強擠出幾個字。
然而換來的卻是更加滾燙堅硬的物體抵在自己身下的觸感。
弟弟看著他,那雙瞳孔裡彷彿只有映照他,溫柔地朝他微笑。溫柔、地。
「兄長。我一直都仰慕著兄長……從您贈予我笛子之前,很久很久之前。」
————誒?
甚至還來不及感到錯愕,弟弟的東西就一口氣埋入了他已經被拓張得十分柔軟濕潤的胎內。
「啊啊、啊——……!」
「為、咦、嗯嗯、啊…——緣…不要、嗯啊啊……!」
緣壹雙手捉住他腰的力道重得幾乎讓他疼痛,巖勝想開口說話,掉出來的卻只有高亢不受控制的嬌吟,連名字都喊不出。在整個身體都隨著弟弟的抽插激烈晃動的暈眩裡,他感覺又要哭了。為什麼。為什麼。明明是第一次與男人交合,明明就極少接觸性事,為什麼被弟弟愛撫、被弟弟貫穿會這麼舒服啊?
自己的身體毫無反抗地接受了弟弟那比本來也不小的巖勝更驚人的尺寸,內裏緊緊吸附著那根凶器,每一吋媚肉被狠狠擦過的瞬間都讓他眼前白光劈啪作響,不知不覺間巖勝已經摟住了緣壹的脖子,彷彿溺水之人拼命想攀住浮木,又彷彿是放浪地想讓他更加深入。
「、……兄長,請不要那麼……您想讓緣壹斷在裡面嗎?」
弟弟咬著牙的氣音在耳邊伴隨他的喘息搖蕩。
「您是喜歡我的,兄長,您的身體、一直都非常誠實呢」
只要稍作愛撫就會蕩漾情動,第一次插入就幾乎高潮,您為什麼還要繼續自我欺騙?
「、啊…我不、不是的、緣壹——啊啊啊」
隻字片語間他感到下腹一陣緊縮,性器前端可憐地吐出了幾滴乳白色的液體。高潮了。是高潮了。但是顫抖著壓榨快感的胎內明確地告訴他這還不是頂峰,而他親愛的弟弟,他的緣壹,會將他硬生生逼迫到更可怕的地方。
「您又去了嗎?真是惹人憐愛……」
「已經夠了、停下、停下,緣壹……!」
而弟弟只是對著幾乎哭喊的他露出悲天憫人的豔麗笑容。
「我會乖乖等的……等兄長接受我。」
巖勝半癱軟著身子跪伏在案上,熾熱的汗水與唾液一滴滴落下,染濕了他那本還未翻閱完畢的書籍。
天已經完全黑了,耽溺於情事的他們甚至連一根蠟燭都未來得及點上,只有薄薄的月光透過簾子打進來,居然蕩漾著奇妙的腥紅色。
他不知道自己去了幾次了。性器前端與下腹與疊席都一塌糊塗,就連此刻他也還恬不知恥地滴落著透明的液體。
但是緣壹沒有射。硬度與熱度都不曾改變的陽具始終在巖勝體內翻攪,一刻也沒有停歇,不論他再怎麼哭喊著阻止,即使每次被暴力一樣的撞擊突破臨界點的高潮都快讓他窒息,破壞他的身體結構,彷彿要從根本改變他,緣壹仍然不肯放過他。好像快要死了。每一下象徵快感與高潮的肌肉痙攣都讓他的心臟與肺一齊緊縮,能攫取到的空氣越來越少,眼前與大腦都逐漸染上空白。再這樣下去自己好像快要不是人了。好像快要成為弟弟肉棒的一部分了。
「…………已經,嗯…啊…緣……放過、嗚嗚!嗯、放過哥哥……吧」
「…我不是說過了嗎?」
「—————、!!❤️」
猛然捅到最深處的凶器讓他眼白都翻了出來。
「緣壹是、乖孩子,會等…等到兄長願意……接受……我」
您承認喜歡我,我就放過您。
緣壹的聲音低沉又緊促,即使是弟弟似乎也快到極限了。
碩大的雁首在頂弄最裡面的地方。已經夠了不要住手啊那裡不可以。哥哥什麼都會說的求求你停下。
「…嗯…啊啊、哥哥會說、會說的❤️哥哥最喜歡緣壹了……全部、射在裡面也、沒關——啊啊啊啊❤️❤️」
一瞬間大量越過結腸口在最深最深的地方迸發的灼燙精液讓巖勝又一次高潮了。真的被射了。被弟弟射在裡面了…………❤️
被內射後難以言喻的幸福感與解放感讓巖勝嘗到了前所未有的滿足,而直到從絕頂的餘韻回過神來時巖勝才意識到,有什麼溫熱的液體滴滴答答地流到了疊席上,一部分順著自己的腿間蜿蜒流下。而鼻尖遲遲地傳來腥味之際他才意識到自己究竟做了什麼。
「兄長……真是可愛……」
身後的緣壹把臉埋在他的肩上,甜甜地啃咬自己的後頸,就連牙尖輕輕刮著皮膚的痛感都讓他一陣陣顫慄。
啊啊,自己今天不但在弟弟面前射精了潮吹了,甚至還失禁了。
還不如剛才被幹死算了。
巖勝醒來的時候,似乎還是深夜。
身下是乾爽的布團,涼風拂過臉頰,應該是很舒服的狀態,但他全身就像綁了鐵塊被沉進水裡一般,簡直完全動彈不得。而且不知為何,雖然醒了,他也完全不想睜開眼。
「兄長,您醒了嗎?」
沁著涼意的指尖撫摸上他的眼畔,一下激得他張開了眼。
緣壹帶著滿面笑意跪坐在他身旁。
弟弟身上也只剩貼身的襦絆,不知為何沒有跟他一起睡著,而是不知道從哪裡搞來了一把薄扇,對著他輕輕地搧著。巖勝想問,但是乾枯的喉嚨只發出了幾個嘶啞的氣音。
似乎察覺到他迷茫的眼神,緣壹笑了下,好像兌過冰水一樣的冰涼手指摸著他的臉。
「我原想摟著兄長入眠的,但那樣您太熱了,也就罷了。」
……明明他也應該很累的,卻為了關心自己的身體這點小事不曾入睡。到底要完美無缺到什麼程度啊繼國緣壹。巖勝無力地想。
他多看了幾眼,這裡並不是自己的房間。他不愛放置多餘的裝飾,房間除了刀架案几便是雪洞一樣,緣壹倒是放了不少小玩意,看上去開得很有生機的盆景,不知道哪裡的孩子送的迷你木馬,不一而足。
「………緣壹,你是什麼時……」
他的聲音還是很沙啞。弟弟沒有停下搧風的手,只是微笑著問:「您指什麼事呢?」
「………」
巖勝看不出來弟弟是不是在裝傻,很可能他真的不知道自己在問什麼。就像他不懂弟弟一樣,弟弟不懂自己似乎也不是很奇怪。
「兄長。」
弟弟握住他的手,也不另鋪棉被,就直接在他旁邊躺臥下來,隔著一點距離,緊緊覆著他的掌心微微溫熱,指尖卻還帶著涼意。大概是去外面重新打了涼水。弟弟是真的怕自己體溫偏高,熱著了他。
「兄長是我的戀人,對吧?」
巖勝看著那雙在暗夜裡依然清楚明亮,彷彿無時無刻不閃耀著光輝的雙瞳。
最後把頭轉向了另一邊。
「…你慢慢猜好了。」
因為他實在是不想看到緣壹那足以奪取他所有目光的笑容。
被那份溫柔灼燒的,讓人足以徹底相信自己是被愛著的幻覺,實在太過苦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