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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緣巖】月露銷融

我抹布繼國巖勝不就是為了讓他能和繼國緣壹HE嗎?

預警:抹布情節。

· R-18,已完結

——可堪孤館閉春寒,杜鵑聲裏斜陽暮。

 

 

壹。

 

  他把兄長壓在了牆壁上,兩手緊緊扣著他的手腕,他能感受到那有些發冷的肌膚底下,腕骨細微地顫動著。
  彼此之間的距離近到吐息都帶著曖昧的熱度,在寒夜裡凝成白霧又迅速飄散,兄長別過頭去,一雙眼睛卻仍望著他,那斜斜地釘在他臉上的目光深邃又晦暗,隱約夾著一絲幽微的煽動,在長睫上輕佻地晃蕩。那雙眼、他的兄長的眼瞳仿若在雪夜中盛放的山茶,不論夜色多麼昏昧不明,都能夠展現最端莊而誘人的殊色。
  兄長沒有反抗,至少沒有具體地反抗。這個事實讓他本就躁動不安的內心更加龐大地灼燒起來,那熾烈的情感比起興奮卻更近乎恐懼。他大半精神花在阻止自己不要再做出更加逾矩的舉動,剩下的一小部分則努力思索著是否該把那句很可能會輕易破壞一切的話問出口,全沒發現自己已經快將按著的那雙手壓出了紅印。
  被箝制的人也不曾喊疼,只是微微咬緊了下唇,在無人得見的地方滲出了血來。
  就像這麼多年來他終始把一切骯髒污穢都死死地包藏心底,不露哪怕一點發黑的痕漬叫他人看見。

 

  兄長身上究竟發生什麼事了——?
  在繼國緣壹下定決心吐出這句話的時候,被他壓制的人溫軟潤澤的唇卻主動貼了上來,封住了他的嘴,而他剩下的所有音節,也隨之憑空消失在了喉中。


-

 

  「這就是你要面對的宿命。」
  低沉威嚴的聲音從上方響起,他跪在地上,額頭抵著榻榻米,還稱得上弱小的身體不住地發抖。
  這本該是他的新婚之夜。
  「繼國之恥……你連緣壹的萬分之一尚且不及,若想贖還你的罪業,就用這副身體證明你所餘的價值吧……」

 

  第一個破壞他的身體的,是指導他劍術的師父。
  絲毫不顧對還未成熟的身軀可能帶來的傷害,男人毫不留情地剝開了他最脆弱的部分,不帶悲憫地撞擊到了最深處,他謹記父親的警告,不曾露出一點可恥的哀嚎,卻感覺內裡被撕裂得破碎不堪,幾乎失去意識。很痛,真的很痛,但最令人恐懼的是,模糊而又縹緲的快樂在他的身體深處逐漸生根,確切的興奮與快感與此同時在他的腦內爆發。
  某個人撬開了他的嘴,把昂揚又火燙的東西塞進他本來就張得不開的嘴裡,舌根被迫伏到底下,任那個東西肆虐他的喉道,很深很深。

 

  很想吐,卻又讓人暈眩地著迷,他伸出舌頭,舔淨白膩的精液。
  一點都不好吃。

 


貳。

 

  繼國緣壹第一次察覺到繼國巖勝的異常,其實便是在他們剛剛重逢的時候。
  「若非我來得太遲,兄長的部隊也不致……」
  那日是滿月之夜,月色清輝,把一切都照耀得潔白明淨,緣壹一刀斬下鬼的頭顱,鮮血在空中劃成完美的弧,而紅色飛濺的間隙中,他看見了他的兄長呆呆坐在大樹底下。
  第一個瞬間他是驚喜的,為這十餘年來他從未膽敢切實渴望的再度相遇,也為他居然得以享有親手救下兄長的命這般的幸運,他甚至覺得自己多年來周遊四處,奔波獵鬼,或許就單單是為了這甜美的一刻。他落到地面,草鞋輕輕陷入柔軟的土壤,斂神收心,緩緩朝那個他每日朝思暮想、卻又深深覺悟再也無法相見的至親之人走去。巖勝沒有動,仍然癱在那裏,與風一同流蕩的月華把他本來就清透楚楚的眉目映得更加動人,只是那憔悴的模樣卻讓他看上去像是一枝備受風霜摧殘的孤挺花,在兀自等待生命完結的苟延殘喘與期盼他人先一步來摘取入懷間徘徊不定。
  「兄長,十分抱歉。」
  他伏首下跪,接著幾乎在同時意識到了不對勁。
  巖勝的著裝過於混亂不堪,赤色的具足大約只穿戴了一半,雙手左腳跟肩頸的護具一概不翼而飛,雖說是夜中休息,但隨時可能遭逢敵襲的野外,秉性謹慎的兄長不可能會把防具卸下。
  巖勝遲遲沒有回應,他遲疑著想抬起頭看看對方,卻在眼神上移的一瞬間瞥見了從鬆弛的衣領裡探出的鎖骨,線條凌厲宛如刀削,其上卻染著微不可見的朱紅。
  他立即收回目光,告誡自己停止多餘的思考,只要繼續把該說的話說完就可以了。
  「……緣壹?」
  巖勝的聲音聽來恍如大夢初醒。
  他好像直到現在才解過來跪在自己面前的人是誰、千鈞一髮之際救了他的人又是誰。緣壹終於抬起頭來,小心地讓目光略過他覺得自己不該看的地方,然後對上了兄長的眼。
  那個渙散的眼神終於聚焦了,那一瞬間他的瞳眸迸發出了驚人的焰光,但很快地,像是被刻刀精細地削去稜角、打磨撫平,兄長的神情又重歸最開始的淡漠。
  他向他詢問了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于是緣壹便全盤解釋了關於鬼,關於鬼殺隊,關於他現在正使用的呼吸法。巖勝像是無意識地拉緊了自己的衣襟,然後他垂下眼,輕聲吐出的字句像花瓣般飄然墜落。
  「帶我一起去。」
  有一會,緣壹不理解自己聽到了什麼。
  「兄長,您已是繼國當主,整個繼國……不,甚至是您的妻兒都需要您——」
  「我並無妻子。」
  巖勝的話語金石擲地般鏗鏘有聲,不容反駁。緣壹更加困惑了,以兄長這般年紀,又是擁有領地的氏族,不娶妻是完全沒有可能的。

 

  「兄長……」
  「你不願意嗎,緣壹?」

 

  巖勝微微側過了頭,他伸出了只有一層輕薄衣物覆蓋的纖長手臂,朝緣壹舒開了手。他的指尖是淡粉色的,每一枚指甲都修剪得整整齊齊。
  繼國緣壹幾乎感覺到了暈眩。
  以結果而言,他還是暫時把兄長帶回了鬼殺隊保護。繼國巖勝的手下幾乎全數喪命,而他自己顯然也受到了不小的衝擊,無論如何都不適宜把他丟棄在那個無人的荒野樹林。他還依稀記得兄長的腳踝受傷了,走路相當不便,於是他只好把對方負在背上,很稀奇地,巖勝對此竟也全無意見,只是安靜地伏在他身後,手腕若即若離地纏繞著他的脖子。
  而這一切,毫無疑問地,都讓繼國緣壹極其不慣。
  在他儘管久遠卻又深渺的印象中,兄長始終是孤高自持的。他看著兄長揮了數千數萬次的刀,花了多少時間背誦四書五經,而他自己卻只能在不得相見的流光裡反覆把為誰而若有所思跟此身如朝露念讀百數十遍,而那些虔誠的字句是傳達不到巖勝的耳畔的。在口語足以表達真摯純潔的感情之前,他們就被迫分離兩地,再也不得見。
  直到如此不期然的今日。
  握著兄長從袴裙下伸出的、有些冰涼的腿脛,偌大天地,遍野蒼涼,緣壹一時之間竟有些不知何去何從了。


-

 

  他的年紀長了,經驗也不如開始般疏微,於是父親開始安排他與那些位高權重的大名相見。
  這時與在家裡宛如下娼賤婢般不同,會有人將他打點得端莊尊貴,一層層地飾上繡滿雲錦花樣的單衣,插上累贅層疊的頭飾髮梳,恭謹地送到貴人面前。偶爾他也會是謹慎的武士模樣,但更多時候就是比京中花魁還更加華麗奪目的存在,純粹依據對方的喜好罷了。多麼可笑,即使裝扮得再為美好純潔,最終都是要被貫透、被捅穿,讓他清晰地記憶起:自己只不過是個徒具虛名的好看玩偶及低級笑話。

 

  如果緣壹在,那該會是怎樣的景象呢。
  如果佔據自己的是緣壹,……連這樣的空想都顯得虛妄,很快滾燙的液體就在被浪濤淹沒般的快感中充滿了他的下身,他張口,卻只有無人得聞的喘息在空氣中顫抖。
  這樣下去,自己肯定會被弟弟所厭棄吧。


  畢竟這樣無恥而淫蕩的兄長,誰都不想要啊。

  恍惚地舔著面前肉棒溢出的透明液體,巖勝這麼想著。

 

-

 


參。

 

  再次察覺不對,也沒有花上很長的時間。

 

  巖勝終於來到鬼殺隊之後,對幾乎所有的人,包括緣壹、包括當主產屋敷都十分冷漠,彷彿致力於在自己跟其他人之間砌開一道絕對的牆。緣壹其實是不解的,他印象中的兄長雖然確實是威儀棣棣的存在,但待人接物卻十分和平穩重,並不露半點輕視或不屑之意,像這般明確地阻絕他人接近,緣壹更是從未見過。
  或許當上家主之後的巖勝同還是孩子的時候也不同了吧,緣壹默默地想,不知為何覺得有些悵然。越是試圖去碰觸、去認識如今的兄長,就越發感受到十數年的光陰在他們之間刻下了多麼深厚的裂痕與難以填補的鴻溝。
  可是這又如何呢,說到底也不過是當年他自己的得償所願。
  巖勝略作休息了兩天,腳傷完全恢復之後,便立即要求緣壹教授他所謂的呼吸法。不可否認,見到兄長居然願意低頭向自己請教,緣壹還是有些歡喜的,一口便應允了。
  這個過程並不艱難,畢竟兄長總是悟性極高。他在旁邊踱步,仔細凝視兄長出手揮刀的姿勢,然後在他覺得有些不妥的時候,湊上去按住了那雙握著刀柄的手。
  巖勝極為突兀地顫了一下。
  緣壹並沒當回事,只想著或許是兄長不慣與人肢體接觸,但教導呼吸必然如此,他也無法。他從後方把唇貼近巖勝的耳畔,柔聲吐氣道:「兄長,收緊肺部……」
  十指交疊的時候,巖勝明顯是把刀柄捏得太緊了,幾乎讓人擔心會滲出血來的程度,他多少疼惜地輕撫那因為呼吸而發燙的指尖,看著他的心臟脈搏逐漸加快,血液飛速地傳遞到全身上下。
  沸騰的體溫跟快速的心跳都是有助於鍛鍊呼吸的現象,果然兄長依舊敏慧如常,緣壹滿意地放開了他,卻看見巖勝一個踉蹌,差點沒摔在地上,他趕忙又扶住他,卻被兄長一個巴掌——雖然沒打著——甩開了。
  「別碰我……!」
  他充滿惱怒地低吼,隨即抓著木刀有些一拐一拐地離開了。
  難到是腳傷又復發了?緣壹猶豫著是否要上前,最終還是為了那聲極為忿懣的怒吼放棄了。
  ……不,是巖勝從後方隱約能看見的眼尾斜飛著泛紅的媚色,彷彿堆疊平生萬種風情。那抹清澈無辜地誘引著人的姿態幾乎與那日他重遇兄長時,兄長茫然又無助的姿態相交重疊,讓他心生惶惑,不敢上前。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呢?
  印象的轉換甚至不需要任何人贅言,他的兄長在持刀時總是飄散著柔膩又澎湃的氣息,即便只是橫朔刀柄,讓鋒利的刃在烈日底下投射出炫目的光耀色彩,繼國巖勝嘴角低垂的弧度及幽咽如泉水滴落的嘆息卻都那麼奪人心舍。
  像是被人馴服好的,委身於什麼之下的雌獸所展現出的妖媚身段,全然無意,也令所有人像被釘子扎穿了眼一樣目不轉睛。

 

  繼國緣壹逐漸感到殺意昂揚,或許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罷。

 


零。

 

  其實繼國巖勝壓根不覺得自己哪裡過得可憐或者可悲,畢竟父親大人所言非虛:他的價值,甚至不如繼國緣壹的萬分之一,這是他自己最為清楚、任何事物都無法推翻無法動搖的真理,從他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深深刻印在他的每滴骨髓與血流之中。那麼他被要求的事就也不再是無端的懲罰或災難,而是注定如此。他要想彌補那份作為武士及劍士遙不可及的差距,就只能另劈蹊徑。
  只要這般告訴自己,一切都會顯得好過很多,至少讓他足以記得靠呼吸度日。

 

  白天時巖勝依然是繼國家的少主,學習所有一個大名之子需要通曉的事物,研讀文學,熟通兵書,禮法跟茶道都由父親從京都專程請來的和尚與茶人教授,甚至辯才亦不落下,一卷長短經他差不多也是爛熟於心。而剩下的時間,他全用來練劍了,他拼命地用此提醒自己,只有手握刀柄之際,自己才得以成為一個完整的、不受他者支配的人,所以哪怕滿手鮮血,這樣的刻苦也是令巖勝感到快樂的。
  但當夜晚來臨,巖勝就不得不再次想起:他終究只是一個隨時準備好被替換的代物,只要緣壹回來,自己的日子恐怕從此就只有與男人醜惡的慾望為伍。
  或許是出自於對此的恐懼,巖勝就像白日學習技能時一般地狂熱。他就像專為此而被製造出來的人偶,會主動去收縮下身,配合著那些人或快或慢的韻律,讒媚地讓自己的軟肉裹住對方,斷斷續續地漏著惹人憐愛的嬌吟。只要他願意,他確實能做到細緻到底地討好這些同他交纏的男人,如同他日間莊重地念誦經書、揮動木刀一樣完美無瑕。但每次那些濃稠厚重的液體灌滿他的身體時,他都無法阻止自己思考:萬一自己懷孕了呢?是不是今後就會被囚禁起來、再也不見天日,只能以生產孩子作為畢生的事業?
  多麼滑稽,他明知道男人不會懷孕。

 

  父親過世後,終於如願成為繼國家主的巖勝毫不留情地斬斷了大部分的肉體關係。被殺也好、失蹤也好,那些人總而言之都逐一地消失在他的視野之中,只留下了那些一言半語都可能關乎繼國命脈的大名,他終歸是不敢妄動的,甚至還跟他們保持著似有若無的聯繫。而那些人也彷彿早就讀透他的意圖,言笑晏晏中都帶著可恥又露骨的調戲。結果他還是會寬衣解帶、被按倒在地,溫順地吞納那些不屬於他的一部分,慣性地逢迎,偶爾故作驕矜姿態扎人,偶爾又化作一攤柔軟的水。這麼久以來,他居然對推測男人的喜好熟爛於心到令自己憎恨的地步。
  不過算起來,他可不是完全任人褻玩的掌中物了,從人人都可以輕易作賤的妓女,勉強晉升到了可以親自挑揀恩客的大夫。緣壹沒有回來,而他藉由把自己從內至外每一寸地方都獻祭給繼國家,保住了他的地位。
  然而,只要孤夜無人之際,那個畫面就會從虛空中無端裂出,跋涉千山萬水向他迎面砸來,那是緣壹的臉,幼子的無邪笑容,他打從內心不得出聲地嘶嚎,無法掙扎的同時卻試圖拼命向什麼也沒有的前方撕抓,沉默地尖叫著吐露自己的無能與悲哀。再悽慘狂暴的情緒都沒能破開他早已自行重重築建的的壁壘。這實在是太可笑了。
  究竟多少次他面頰貼著粗糙的榻榻米,任由沾染那些汙穢感情的臟腑從自己的身體內部逐漸流失,什麼也沒能留下。他起誓決不讓任何人瞧見的淚水與精液的溫度居然是同樣的冰冷乾硬。

 

  但不論多麼難堪,他都仍然是繼國家的當主,過著他自認太平無事的日子,維持著他最後僅剩的矜持與尊嚴。
  直到那憑空摧毀一切的重逢為止。

 

  刀光閃現的那一瞬間,他的視界全都被弟弟佔有,以月下起舞般優美又強大的姿態,一刀即斬落惡鬼的他的弟弟,不沾一滴鮮血,平穩溫和的面孔。
  那個畫面與幼子的笑容殘忍地重疊了。
  在彷彿億劫般凝滯的那個剎那中,他終於極為粗暴地被迫意識到:繼國巖勝這十幾年來,過的究竟是何等荒謬卑屈,毫無意義的生活!
  他到底是為了什麼而出生的?
  他到底是為了什麼要如此苟活?
  為什麼緣壹總是輕易地就掠取那些他說不清道不明、卻無比渴望的事物,還毫不慚愧地展現給他看?
  烈火般的憤怒與嫉恨吞噬了他的身心,幾乎讓他睚眥俱裂,可過於擅長偽飾的身體下意識地迅速阻斷了它認為不合時宜的情緒,他又化成了一具人偶,外表冷淡乾淨,剖開來卻是一地灼燙的污血,只是這次給他打上發條的不再是那些面目可憎的男人,而是他的弟弟。
  是緣壹。
  這個認知讓他渾身發燙。

 

  還不如剛才就那樣被鬼吃掉也罷了。
  模糊地思考著,巖勝痛苦地朝著自己最想成為、最想得到的那個人伸出了手。
  帶我走吧。

 


肆。

 

  兄長進步的速度極快,不過數周,他的劍技就已經超越了隊中絕大多數的人,也習得了獨特的呼吸。在得知巖勝悄悄地把自己的呼吸命名為月之呼吸的時候,緣壹甚至感到了僥倖。雖然兄長始終不肯把拋棄繼國家的原因告訴他——實際上他也沒法開口去問——,但大約兄長心中終究是有自己的。
  日月相照,交互輝映。
  多麼美麗又神聖的畫面。
  但也因此,當越來越多人把目光投向他的兄長時,這份原本還算澄澈的感情便逐漸邁向無所適從。固然巖勝待人仍舊如寒冰一般,絕大多數的情況下試圖同他搭話的人連一個眼神都不會得到,但緣壹是知道的,每次他的兄長在日下揮劍,胸膛隨著輕微的喘息鼓動,汗珠從下巴曖昧地滴落,劃過鎖骨再滲進因為大幅動作而不那麼緊實的衣襟——那些目不轉睛盯著巖勝看的人,他每一個都知道。
  隊裡的大家都是好人,偶然看呆了也算不得什麼錯事,自己也只是稍微擔憂兄長的安危,並沒有思考任何多餘的事。
  他如此說服自己,強迫自己背向那些不能看、更不能想的事物。
  直到他親眼目睹兄長開了紋。

 

  那夜月色和美,飄著細細的雪,難得沒有額外的任務,除了按例巡視的隊士之外,剩下的人決定臨時開個小小的宴。說是宴會,其實也沒別的,也不過是就著月光小酌罷了,連下酒菜都沒有。緣壹量並不特別好,被勸了兩三杯,雖不曾大醉,倒也感覺視線看出去有些晃眼了。他突然想起從伊始便獨自靜坐一旁的兄長,壓根也沒人敢去向他勸酒,緣壹眨了眨昏茫的雙目,四處張望,卻遍尋不著那個熟悉的身影。
  他忽然心中一動,也不顧其他人招呼,起身便離開了。

 

  緣壹在積著薄雪的練武場中找到了巖勝。
  兄長鳩羽色的刀上沾了一點細碎的雪瓣,似乎並未注意緣壹到來,他沒有揮劍,而是盯著鋒利的刀刃,看上去若有所思。
  緣壹從後方悄悄湊了上去,巖勝的背影在雪夜之中看上去太過孤獨飄渺,讓他在猶豫間甚至產生了不捨之感。他的手指攀上對方的肩頭。
  「兄長?」
  巖勝真真正正地大吃了一驚,他猝然轉過身來,臉上刻畫的神情的近乎驚恐。可第一時間竄進緣壹眼裡的卻是別的東西。
  巖勝的額頭上,浮現了一片跟自己幾乎一模一樣的斑紋,在月色映射下像是枯黑的的深紅山茶花瓣,占據了他半面臉頰。不僅如此,甚至連巖勝的下顎都染上了同樣的艷色,沿著脖子,直直伸進他高聳的衣領……
  緣壹愣住了。
  回過神來時他已經撫上了那塊位於脖頸的斑紋,他啞聲道:「兄長……你也……」
  你也到達這個境界了?他應該要把這句話講完,但這僵硬的字句卻顯得那麼不合時宜,指尖持續下滑,雪色冰涼,兄長的肌膚卻帶著滑膩溫軟的熱度,引著他往自己不該探尋的地方前去,觸碰那嶙峋昂然的鎖骨。
  巖勝的溫順十分異常。若是平日的他,在緣壹靠近時就會躲閃開了,可他今日卻任由弟弟滾燙的手指在他的身上四處遊走,幾乎要碰到不該碰的地方。「您醉了嗎……」緣壹低喃著,修長的手臂逐漸環住他的腰身,吐息溫潤,貼著他的耳畔,讓他動彈不得。這樣不行的。巖勝比任何人都清楚他的身體有多麼敏感脆弱,即便來到鬼殺隊後他刻意遏止任何關於性事的衝動,但光是緣壹熾熱的輕喃都快要讓他的防禦像雪一般徹底瓦解,細微地提醒他那些他應該要拋諸腦後的感性與焦灼。
  為什麼,為什麼偏偏是緣壹……!

 

  忽然羞憤交加的瞬間,巖勝用力推開了他的弟弟。
  緣壹往後退了一步,愣愣地望著他,但沒有隔太久,他就走上前來,緊緊握住巖勝的手。
  「兄長想是累了,請讓我送您回房歇息。」
  扣著手腕的力道不容拒絕。

 


  他感覺自己的心跳從來也沒有這麼快過。
  緣壹迅速地將兄長拖回他的房間,期間避免了正面遇上任何人,巖勝另一隻手握著日輪刀,始終一言不發。緣壹有些暴躁的把紙門關上,轉頭面對他還沒放開的兄長。刀摔落地面,鏗鏘有聲,他順勢把另一隻手也扣住。
  ——究竟是怎麼回事?
  他應該要問出這句話,把現在他們之間浮蕩的曖昧氣息一口氣斬盡,可他卻開不了口。緣壹一步步地走向兄長,巖勝則一步步地退後,最後終於被他逼到了牆上,再也無路可逃。騙人,不該是這樣。他在對方快速扇動的睫羽中讀到了與拒絕完全南轅北轍的情感,那雙眼睛流露著蛇信一樣蜿蜒曲折的媚態,將他死死釘在那裏,不得超生。

 

  接著兄長吻上了他。

 

  那是一個熟透的吻。像甘美的果實被擠壓開來,朝著四處淌那濃厚肥美的汁液,他的初吻就這樣被巖勝掠奪殆盡,舌根交纏的深處幾乎讓他迷亂神智。他憑著儘剩的直覺扯下了兄長的外衣,圓潤的肩頸就這樣暴露在寒冷的空氣之中,巖勝顫了一下,讓他成功把主導權搶了回去。
  剝光上身那礙事的布都不需要多少時間,很快地緣壹就把巖勝那付精實而光潔的胸膛及緊收的腹部盡收眼底,而對方下身的熱度就跟他自己的一樣不容忽視。
  「兄長……您……」
  「閉嘴。反正你不就是……想要這、個…」
  他本來想去摸那滾燙的地方,卻被巖勝避開了,兄長俐落地往下縮去,那瞬間他看見艷紅的小舌吐出,接著自己的性器就被包裹住了。
  「啊、……」
  彷彿要這麼被融化似的,緣壹差點沒有站住。兄長跪在他身前,自己拼命地前後律動,深得他都快感覺插到了喉中深處不該侵犯的地方。所以說是騙人的吧,為什麼會這麼熟練啊。淚腺鬆動與下半身猛烈傳來的快感同時衝擊著他,他差點就沒繳械了。

  不要問。巖勝在心底祈求著,他寧願被精液射滿喉嚨,也不想聽見弟弟問他哪怕隨便一句「為什麼會這樣」。他經歷過的一切太過醜陋難堪,如果要他在繼國緣壹面前揭露出來哪怕一個字,他都寧願立即咬舌自盡!
  像是如願以償,使盡渾身解數侍奉弟弟之後,溫涼的精液總算解放了出來。他沒有退縮,維持著深喉的姿勢一滴不落的接下了濃稠的液體,吞咽乾淨,然後細細地舔舐還沾著些許白濁的肉棒。這種事他做過不知道多少次了,簡直都不需要多餘的思考,即使對象是他最恨的弟弟也一樣沒有區別。

 

  「…………兄長……」
  緣壹緩緩地拉開了他,然後也跪坐到了地上,與他平視。他不知道緣壹想說什麼,只是呆呆地望著他,一絲沒來得及好好吞嚥的精液從嘴角流下。
  「兄長的這裡、還很難受對吧?」

 

  緣壹笑了。
  毫不留情地扯開了他做為最後防線的腰帶。


  「不……不可以、緣壹、我們……我們、…」
  我們是親兄弟,是雙生子啊。但緣壹根本沒聽進去,從背後緊壓著自己,把他整個人都死死地按在了牆上,無處可躲也無處可逃。
  緣壹伸手探向那分明不曾經過準備的後穴,卻很輕易地就探了三根手指進去,太柔軟了,就像以吸附為天職一樣的嫩肉,分泌不了液體都顯得那麼水嫩。他感覺自己要發瘋了,到底是誰,膽敢,於他不在的時候把他的兄長弄成了這般樣子?這些年來他到底錯過了多少事情?狂暴的思考間他的兇器又硬挺了起來,再也顧不了那麼多,緣壹直接從背後貫穿了巖勝。

 

  「啊啊、啊……!」
  高亢的嬌吟帶著無法剝離的顯著媚骨,豈止不是第一次,彷彿都不知道是第幾十幾百次了。隨著一波波兇狠的撞擊,巖勝又落下了淚,分不清楚是生理性的還是他真正感受到了痛苦。可是太舒服了。為什麼偏偏是緣壹讓他覺得這麼舒服,連腦髓都要融成一團漿糊,退化成只懂得斷續嬌喊以求取更多憐惜的卑賤生物;他儘管能在那些男人面前自如作戲,卻唯獨在弟弟的性器之下除了雌伏沒有其他選擇。
  「兄長、兄長……」
  大致上緣壹的理智也快要蕩然無存了。他進得更深,幾乎要頂到不容侵犯的結腸口,即使對巖勝來說那也是無人曾經踏足的地方。好可怕。他的吟喘破碎成斷斷續續的吐息,指甲嵌進木質的牆壁,幾乎斷裂。
  「不要……再離開……」

 

  不要再離開我了。
  有生以來第一次被弟弟的精液灌滿之時,在失去意識的瞬間,他似乎隱約聽見了這句話。

 

 

 

 

——火雲洗月露,絕壁上朝墩。


伍。


  他有時候會想像兄長和妻子兒女和樂生活的畫面,在那個曾經也有他存在的屋子裡,面容清麗的女性向兄長展現柔和的笑,孩子們在庭院裡玩耍,偶爾喊著父親、父親。
  那幅溫柔恬靜的景象之中並不容許自己存在,繼國緣壹很早就做好了這份覺悟,為了兄長的人生,他甘願自我放逐,於塵世間孟浪,只要念著他的那束月光仍舊安好便得以平靜。
  明明應該是這樣的。

 

  但他吻著兄長水蛇一般妖豔扭曲泛著汗漬水光的腰際時、任由溫潤濕滑的舌纏繞自己的性器時帶來令人難以置信的快感時、甚至是親自挺入那幽深柔軟的地帶之時,那爛熟得流溢甜美汁液的性愛感受與故作矜持地吟出拒絕實際卻仍低首臣伏的柔媚嬌聲,這一切的一切都深切又殘酷地告訴了他,在他身下的這付軀體到底可能經歷過多少荒謬絕倫得不堪言語的淫亂事情。可是這怎麼可能呢,兄長——繼國巖勝可是堂堂繼國家主及曾經的少主,如此身分高貴之人毫無理由會受到此番待遇……
  緣壹又想起了父親。他與父親並不熟稔,只隱約知道那是個為了家族利益會願意不擇手段的男人,莫非……莫非……但是不可能的。難道繼國家主會寧肯讓自己唯一的少主蒙羞?!除非、除非,他還有另外的退路,另外的繼承人能夠盼望……

 

  是繼國緣壹。
  是他自己。
  像是醍醐灌頂一樣,他忽然毫無道理地明白了。
  父親,始終在等著自己回去,所以——是他癲狂了明月的去向?是他失敗地沒能把月光掬入懷中——

 

  那個重逢的光潔月夜下,巖勝七零八落的穿著,具足不見了大半,鎖骨上昭然若揭的紅色痕跡。那是否是被群聚的男人卸下的?是否那些親近他的人都是——
  如果那天,那個鬼沒有出現,那麼當時等著他的兄長的命運就是,被那些人剝下最後僅剩的防具,然後…………


  繼國緣壹猛然驚醒了過來。
  他發現自己滿身都是冷汗,浸透了僅剩的薄薄內裳和被褥,被他緊緊擁在懷裡的巖勝卻只是靜靜地躺在那裡,一言不發。可是他的眼睛卻睜著,直溜溜地望向天花板。
  「……醒了?鬧夠了就起來吧……」
  兄長吐出的每個字都冷漠刺耳得像是冰錐,一下下貫穿他的心,彷彿昨夜的情動歡好跟他都全然無關。為什麼。為什麼。緣壹幾乎要分不清是哪件事更令他悲痛,是兄長無動於衷下埋藏的巨大傷痕,還是努力吐露心跡後仍舊被無情拒絕的自己。在昨夜的酒退去之後,殘留下來的所有東西除了禮節性的哀悼之外都顯得毫無意義。

 

  「…………緣壹?」
  察覺到擁著自己的那隻手臂不但沒有放鬆的意思,甚至捉得更緊了,巖勝一時困惑起來。現在趕緊讓一切都結束的話那麼還能用不堪的自己失態引誘了因為飲酒過量情緒不穩的弟弟來粗暴簡單地概括解決,為什麼緣壹還不放開他?時辰恐怕已經日頭高懸了,他二人現在還衣衫凌亂,同眠在一個被褥之中,若是有粗心之人不意撞見,他弟弟在此的聲名很可能就要毀於一旦。
  像是為了印證他的想法,紙門之外真的傳來了腳步聲,接著便是清楚的人聲。

 

  「巖勝大人,您醒了嗎?主公大人有事想與您和緣壹大人商討,但我們遍尋不著緣壹大人,不知您是否……」
  年輕的隱並沒來得及把話說完,面前的門就打開了,而站在那裏的正是他們找了一個早上的繼國緣壹。但日柱大人的樣子看起來很不尋常,本來就有些捲的頭髮看上去更亂了,身上也僅著一件單衣,但他的眼神卻很冷。
  他從來沒有看過平日僅止於面無表情的日柱露出這般森寒的神態,彷彿再靠近一點就會被原地凍結成冰。隱下意識地退了一步。
  「……兄長昨日雪中飲酒,染了風寒,身體有些不適,我需得看顧他,勞你這樣轉告主公大人。」
  隱有點愣住。「可是……」
  「勞你轉告。」

 

  門又關了起來。

 


  緣壹轉過身去,望著還呆呆看著他的巖勝,把頭髮順到了耳後。

 

  「兄長認為,事到如今,我還會輕易離開嗎?」
  「請留在這裡吧……您的一切,都由我來承受。」


  溫柔地吻上自己的弟弟感覺上就像是別的世界的生物一樣,巖勝茫然地想。不要。別過來。我弄髒你還不夠嗎,你還非得把自己往污穢上靠。可是緣壹的動作幾乎沒有侵略性,只是雙手輕輕地把他攬進懷中,軟軟的舌舔著他的唇瓣,好像光靠如此就可以舐淨那些別人所留下早已不存於表面,但卻深深刻印進他每個細胞的不潔之物。他想推開弟弟,卻被那火一樣燙的溫度燒得逐漸神智不清,情慾被勾動已經成為本能,不知不覺間他的手居然已經勾上對方的脖頸。他憎恨這樣膚淺易懂的自己。

 

  「不要…別這樣、緣壹……」
  逐漸融化的話語和巖勝的行動全然割裂,昨夜一度體驗過的快樂鮮明熾烈地提醒著他的情思與羞恥,讓他在張開身體的同時幾欲赴死,緣壹甚至都還沒有太過於觸碰他,他那個被太多人侵犯過的地方就止不住地發疼。想被貫穿。想被撕裂。還有誰比烈陽一般的緣壹更適合?
  但這分明是不被允許的。他不配。他為了拋棄過去向著更高的目的而來到此處,結果卻是把自己受神所愛的弟弟一同拽下神龕。巖勝幾乎要哭了出來,他分明起誓不讓任何人見到自己落淚,卻在緣壹的面前輕易棄械投降。

 

  「緣壹……救救…我……」

 

  揉雜膨派的神思恍惚搖盪之間,他聽見自己斷續地這麼說。
  他在十餘年間終始隱忍在喉間舌根未能吐出的那句話。


  「我愛你,兄長。」

 

  而牽引抑制的意識途絕前,緣壹用清澈的聲音說。

 

  如果說昨晚的一切基於突發的失控,那現在他做的所有就是為了取回自己很久以前弄丟的兄長。緣壹細心地舔吻過巖勝身體的每一吋肌膚,在那些潔白的地方留下他的印痕,他需要證明,證明這個人是只屬於自己的。世間儘管有各種光華閃耀,他只願恭謹地採擷這一滴彷彿隨時都會消逝的月下露水作為一生的永劫。

 

  「兄長……你會願意愛我嗎……」

 

  不要思考,不要猶豫,把你的一切都毫無保留地交給我。再次撕開巖勝的身體之際,緣壹這麼想著。他必得要徹底覆蓋兄長曾經經歷的所有事情,讓他完全忘記不堪的回憶,身心都只有靠他才得以依存。對這具品嘗過太多苦楚的身體施以溫和而緩慢的永久毒性,這是他必須做的,這麼想著,他又把自己脹得碩大的性器往前推了一些,兄長嗚咽了一聲,但還是乖巧地順從了他。就連這樣的反應都令他窒息且痛苦。他看著巖勝吐露鮮紅甘甜的舌尖,忍不住便伏下去啄咬,裁剪整齊的指甲抓開他的衣物陷入他的背脊,一道一道地留下美麗的爪痕,他倒是喜歡這樣,恨不得兄長在他身上留下更多的殘跡,好讓能夠他們互相成為彼此的所有物。

 

  「…………我…啊、討厭你……」

 

  身下的人又一次高潮之際,那句媚骨附體般的嬌羞話語就像是咎釘一樣,無情又繾綣悱惻,打入他的身體深處,咒詛也似地,再也無法消去。但即使這樣緣壹也停不下來,他渴望索冀的並非只是如此而已。在得到應許的一切之前,他都不會停下。

 

  「不、緣壹、啊啊——」

 

  巖勝又崩解了,放浪形骸在巨大的悅樂之中。明明已經去了,精水黏糊糊的沾滿了他跟緣壹的腹部,緣壹卻還不放過他,把身子壓得更低,執拗地逼迫著他儘管盡解人事都承受不住的內裏,不如兄長就這麼懷上我的孩子吧,弟弟在他耳畔吐著濕熱的氣息低語,明知道是絕無可能的事卻也讓他神經一陣縮緊。緣壹也頂不住喘了一聲,掐著他腰間的雙手幾乎要讓他折斷。
  繼國巖勝只能伸著手,緊緊把太陽攬在懷中,迎接那份能夠輕易讓他融為水霧置他於死的熾熱。
 

 

  「原諒我。」
  「……」
  「原諒我遲於發覺,原諒我深愛著您。」
  「……」
  「原諒我想將您占為己有。」


  我也是一樣的啊。

 

  湊上前去親吻繼國緣壹之際,繼國巖勝模糊地想。
  儘管你不屬於我,我也只能獻己於你。

 


終。

 

  待浮花、浪蕊都盡,
  伴君幽獨。